写小说的王伟应

二百二十四
期中考试前夕下了一场大暴雨。
马路上的积水足以没过一个成年女子的膝盖，狂风刮倒了校园附近的一棵大树，大树又砸坏了一旁的电线杆，教学楼里亮着的小格子瞬间全部变黑，原本安静的晚自习突然间像是有人往烧热的油锅里撒了把盐一般炸了窝。一部分男同学趁机开始借机讲鬼故事吓唬那些胆小的女同学们，学校顶楼那间挂着禁止入内牌子的一直锁着的房间、女生宿舍里那位多年前跳楼自杀的学姐和图书馆里会在凌晨十二点多出一节的楼梯都在这个雨夜的陪衬下显得格外瘆人。
然而学校并没有因此取消第二天的考试。第二天来上学的同学们被告知学校要进行为期三天的电路检修。就在大家欢呼雀跃觉得期中考试肯定会因为这件事情延期的时候，校方领导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中宣称考试如期进行，但由于停电导致无法启用监控器，本次考试将会加强监考力度。
一时间哀鸿遍野。
就连著名学霸陈博豪也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担心过考试，他倒不是和其他人一样发愁监考力度加强的事情，而是因为他前一晚上担心没带伞的李文豹回去会着凉，就把自己的外套给他披在头上了。结果李文豹什么事儿都没有，他却因为穿的太少加上蹚雨水着了凉，肚子一直隐隐作痛。为了不让李文豹因为这件事情自责，陈博豪一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该吃药吃药该复习复习，一切正常。
不过纸是包不住火的，心思细腻的李文豹很快发现了男朋友的异常。下课铃刚一响他就站起来走到陈博豪旁边和他挤在一张椅子上：“博豪你没事吧，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呢？你是不是肚子又疼了啊？”
被猜个正着的陈博豪赶紧粉饰太平：“没有啊，你也都看见啦，我一直都吃着药呢，放心吧我没事儿。”
李文豹压根没信他这一套：“不对，你还是没和我说实话。”
“好吧好吧，”陈博豪伸手揉揉李文豹的头顶：“被你看出来了，我是没说实话。其实我是在担心这次会考不好。”
“怎么可能呢？谁考不好你都不会考不好的。”李文豹紧张起来：“你有事情不许硬扛着知道吗，要是实在不行就去做手术切掉吧，留这么个活火山我实在是不放心。”
“真的真的，”陈博豪信誓旦旦道：“你忘啦，那天体育课之后我在星星老师那儿挂了水，因为那件事儿耽搁了一节课，我就有点担心那一科会考不好。”
“是吗，”李文豹还是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可是博豪我还是觉得，实在不行就请几天假把手术做了吧，要是你担心会落下课程的话，我可以白天听课晚上去你家里给你补课的。”
“当然不行啊，”陈博豪捏捏李文豹小包子一样鼓鼓的脸颊：“那样你就太辛苦啦，我可舍不得。”眼看着自家小可爱脸上的表情逐渐垮下去，陈博豪无奈之下只好哄道：“好啦别担心啦，这样吧，我答应你，如果赶上节假日的话我就去处理这件事。”
李文豹这才松了口气：“那你可不许反悔。”
“不反悔不反悔，”陈博豪朝李文豹伸出小拇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二百二十五
陈博豪还是食言了。
在语文考试接近尾声时，意外发生了。
答完第二道阅读题时，陈博豪就已经感觉到腹部右侧的疼痛感加重了。但他还是决定坚持把卷子答完。本来整张卷子发挥的都还不错，留给作文部分的时间非常充裕，足够简单打个草稿之后再正式动笔成文。但眼下腹痛催得他顾不上打草稿，一心只想赶紧答完好提前交卷拿回放在讲台上的书包把药吃了。
哪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八百字的作文写到五百字冒头的时候陈博豪就疼出了一身的汗，心说自己八成是跟作文考试八字犯冲，上次作文大赛的前一天晚上自己就不小心吃坏了肚子，这回倒好，阑尾炎早不复发晚不复发偏赶上这个节骨眼儿出来折磨他。好在监考老师认识他，也没多问就同意他去讲台上拿药了。然而就在陈博豪把试卷扣在桌子上准备站起来时，突然袭来的一阵剧痛直接让他没法把腰再直起来。任教不久的女教师被陈博豪这副样子吓得脸色惨白，急忙通知了余笛让他过来把人领走。
李文豹刚交完卷从考场里出来就听到走廊里的同学们议论纷纷，他们都说一考场刚才带出去一个人，那个人好像是得了什么急病，这会儿估计是送医院去了。他顾不得上涌的尿意，直接掉头去了一考场。
“抱歉老师，我想问一下刚刚被带出去的那个同学是不是一班的，姓陈，”
“叫陈博豪，”女教师整理试卷的手一停：“你问这个干嘛？”
“我和他是一个班的，”李文豹焦急地四处张望着：“我能带走他的东西吗？”
陈博豪这儿出事儿了，龚子棋那边也不太平。
中午龚子棋跟方书剑凑一块儿吃饭的时候还在对答案的间隙吐槽这次数学考试最后那道大题简直都不是人做的，就算给了答案也未必能看懂，抄都容易抄错呢。结果下午化学考试的时候就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考试进行到一半时，正伏在桌子上埋头答卷的龚子棋突然被一个从身后飞过来的小纸团打中了。他本来以为是天花板上脱落的墙皮掉进脖领子里了，用手一抓才发现是个纸团。龚子棋猜测应该是谁扔错了，在左顾右盼并未发现什么可疑目标后，他就把纸团丢到了地上。
不料下一秒身后就响起了监考老师的声音：“我刚才就看到你在这儿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了，地上那纸团怎么回事儿？”
龚子棋坦坦荡荡：“我也不知道谁扔过来的，我就给扔地上了。”
监考老师冷笑一声：“我带学生十多年了，就你这种拙劣的借口我见得多了。闲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有研究打小抄的功夫多复习一会儿学过的东西不比什么都强？”
龚子棋不干了：“老师您的意思是这个纸团是我的小抄？”
“不然还能是我的吗？”监考老师皱眉：“我就不明白了，你现在在这儿自欺欺人，高考考场你也能糊弄过去吗？亏你还是教师子弟，就这个素质，可真给你爸妈丢脸。”
本打算好好解释的龚子棋一下子被这句话激怒了，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不好意思老师，第一我没打小抄，那纸条根本就不是我的，我都不知道是谁扔我身上的。第二您批评我可以，麻烦不要扯到我爸妈身上，我爸妈教育过我犯错误要勇于承认，可没教过我吃这种哑巴亏！”说完抓起卷子往地上一摔，扬长而去。